&esp;&esp;这场戏终究会如他所想的那般收尾。
&esp;&esp;狐狸一贯是窝囊的,会怕、惧怕过后便会低着头掉眼泪,吭哧吭哧趴在他身上讨好,最重要的是,她不会反抗。
&esp;&esp;她从不是那种有犟骨的。
&esp;&esp;所以,她不会选别人。
&esp;&esp;她只会,也只能选他。
&esp;&esp;至于裴璟。
&esp;&esp;那个披着玉面皮囊的假货。
&esp;&esp;他连跟他争都不配。
&esp;&esp;日日装模作样把“贤良”挂在嘴边——道貌岸然、素来只会轻声细语地问寒问暖的“裴氏长公子”,最擅长的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,摆一摆那“观音”相的清风明月的架子。
&esp;&esp;他不会真的出手。
&esp;&esp;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东西。
&esp;&esp;长了一张清净脸就真以为自己是菩萨转世了?
&esp;&esp;一只整日在寺庙装香客的老狗,最喜欢的就是施恩作态。
&esp;&esp;——也配抢他的人?
&esp;&esp;
&esp;&esp;商厌知道那段时间——又尔是被裴璟捡走的。
&esp;&esp;藏在那父亲重新给多年未归的外室子划分的东院。
&esp;&esp;用下属来报的话说:换衣喂药,贴身日夜照顾,同榻共枕
&esp;&esp;贱人。
&esp;&esp;真想直接杀了喂狗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商厌是这么以为的。
&esp;&esp;他从头至尾都笃定,又尔这点胆子,撑不起选择的权力。
&esp;&esp;直至——
&esp;&esp;“尔尔。”
&esp;&esp;商厌盯着对面那人走来的身影,生出一种几乎要嘲笑出声的恶意。
&esp;&esp;本是懒倚着的身子,因着对方骤然起身的动作直了几分,眼尾的弯弧敛去,唇角的笑意也消失无踪,留下清冷的、薄得要碎的线条。
&esp;&esp;伪君子也来装什么深情?
&esp;&esp;最叫人可恨的是——她竟真的动了。
&esp;&esp;身侧少女的手指在他掌心里颤了一下,那是想要挣扎的反应。
&esp;&esp;是犹豫,不引人注目的,要从他手心滑出去。
&esp;&esp;不明显,却足够让他察觉。
&esp;&esp;被他捂热的“妹妹”,此刻柔软地蜿蜒着,想要慢慢朝着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游过去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对那声“尔尔”,又尔几乎是本能地抬头。
&esp;&esp;隔着烛影,她看到青年眼底与往昔一样的温柔——
&esp;&esp;不远处的高大身影,曾在很多雪夜里替她捧热茶,在很多病榻旁替她守到天明。
&esp;&esp;香意随衣袖拂过,燃香味淡,与在又尔身前俯身的青年身上的木樨香混在一起,直钻心底。
&esp;&esp;裴璟察觉出少女的颤抖,伸出手,很自然地握住了她另一只手。
&esp;&esp;掌心对掌心,温热的。
&esp;&esp;耳边是他低缓的声音:
&esp;&esp;“尔尔,哥哥来迟了。”
&esp;&esp;眼眶忽然酸痛,又尔咬住唇,泪水险些滑落。
&esp;&esp;没出息。
&esp;&esp;她别开了脸。
&esp;&esp;心里不是委屈——或者不全是委屈。
&esp;&esp;更多的是一团小小的、说不清的闷气。
&esp;&esp;不知怎的,又尔有点不想说话了。
&esp;&esp;但分明,方才她在门口看见裴璟的身影时,眼泪差点没掉下来。
&esp;&esp;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想跑过去,扑进哥哥怀里,把这些天受的委屈全说出来。
&esp;&esp;她等了他太久了。
&esp;&esp;从那晚被掳走到如今,她在梦里、心里喊了多少次“哥哥”了,自己都快数不清了。
&esp;&esp;可当人真的来了,她却忽然不想搭理他了。
&esp;&esp;晚了啊。
&esp;&esp;她盼了哥哥那么久。
&esp;&esp;他就是不来。
&esp;&esp;直到今天才出现。
&esp;&esp;而她仍然在被二少爷“欺负”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但也不是真的不搭理,只是……不想那样轻易就哭了,见着人就靠过去。
&esp;&esp;好像她一直在等他出现,一直需要他一样。
&esp;&esp;那样就太丢人了。
&esp;&esp;太没出息。
&esp;&esp;况且,二少爷还在她旁边看着呢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对此,裴璟并不意外,顺势坐下,膝头与少女持平,柔声道:“好些日子没见,尔尔瞧着又瘦了。”
&esp;&esp;“没有按时用膳吗?”
&esp;&esp;又尔:“”
&esp;&esp;裴璟:“这些天,都是二弟在照顾你?尔尔在这住得还习惯吗?”
&esp;&esp;裴璟看见女孩垂着的眼睫轻轻晃了一晃,却仍没抬头。
&esp;&esp;还是不看他。
&esp;&esp;裴璟不急,把又尔的手轻抬,更紧地放进自己掌心里,慢慢地揉了揉。
&esp;&esp;又尔有几根指节红肿,虎口也红了一圈。
&esp;&esp;裴璟没多问缘由。
&esp;&esp;只是落指——一处一处地安抚。
&esp;&esp;“手怎么这样红?”
&esp;&esp;“疼不疼?”
&esp;&esp;“哥哥这样揉尔尔会好些么?”
&esp;&esp;受不了了。
&esp;&esp;又尔猛地别过脸。
&esp;&esp;她真的受不了了。
&esp;&esp;这些天的害怕、委屈、挣扎,本来都被她压在心底最里边。
&esp;&esp;但就在这一刻,被裴璟一句“疼不疼”戳破了伪装。
&esp;&esp;又尔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开始想哭的。
&esp;&esp;她只知道,她现在,好想,好想伸手去擦泪,却在下一刻发现,自己双手此时都被紧紧握住着。